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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停了手，往外瞅去：“谁啊？”

“是我，小徐，前阵子在酒店和您聊过几句的，就是高外婆他们家的朋友，徐业。”

男人的眉毛一抖，丢开了拖鞋，指着小君和几个孩子的鼻子，凶狠很地挂起眼梢，摇晃手指，比了个龇牙的动作，起了身。小君低头一摸嘴边的饭粒，把它们塞进嘴里，无声地咀嚼。他的耳朵嗡嗡地响。

男人回道：“马上啊，等等啊，我换个衣服。”

“诶，没事，没事儿，我就是来……”徐业的声音渐渐轻了。

男人飞快地套上保安制服的外套，踏上皮鞋就出去了。

“您有什么事？”男人走到了院子外头，山路上没有一盏路灯，月亮躲在高山后头，徐业一只手里拿着手机照着路，一手不停挥打蚊虫。他很客气地说：“也没什么大事，就是我才从那里出来，看这里亮着灯火，我想之前遇到您，您不是说您家就住这附近嘛，我就想来问个好，打个招呼。”

男人怪不好意思的：“咳，我家……咳，这破屋烂房的，也不好意思招待您进来坐会儿，吃饭也没个什么菜，吃了吗？”

“吃了，吃过了，就Linnie……就琳琳她煮饭，和他们一大家子一起吃的，本来又要留我过夜，我上回来这儿吃饭，您知道吧，那天打雷刮风下大雨的，他们家那太阳能都给弄坏啦，断了两天电，我看他们老的老，小的小，在那儿实在不方便，就住了两天帮着他们修电器，抬水，干点家务，还别说，真有些回归大自然的味道。”

“哦，记得记得，那天雨真是特别大，晚上我看还着火了，我赶过去，说是没事了，那天没见着你啊。”

“我在屋里忙呢，您还来了啊？那可真是有心了。”徐业往男人身后一看，露出赞许的目光，“你说温泉酒店那么大个地方，里面建得那么好，啥都有，您不住，山上那么些个房子，您也没找个地方安家，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，怎么可能放着这便宜不占呢？”

“咳……我们这是政府雇来帮着看房子的，没说让我们住，那我们肯定是坚决不能去占政府的便宜的对吧，我这院子你别看小，别看它破，好歹也是我爷爷他们就传下来的，要说历史，那周围就这独一户了，那墙砖随便扣一块下来那说不定都能追溯到长辫子的时候了，当初开发商来收，我爷爷打死都不卖，说这是祖屋，不能卖，老祖宗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了，那老人家……那他就是有这份情怀在里面，你说是吧，不然当初开发商一片地就给一百万呢，一百万啊，那时候徽安新区的房价才多少？才两千一平！一百万，那能买多少房子，你说说？”

徐业露出惊讶的表情，男人舔了舔嘴唇，徐业给他递了根烟，点上。男人看了看他，徐业笑了笑：“我这烟都是为出来应酬准备的，我不抽烟。”

男人也笑，连连点头：“小徐你是真不错，还想到来看看我们，就他们……”他往上方一指，眼珠一斜，干笑着，“不说他们了，人呐……人是有钱人，犯不着和我们这些看家护院的来往，是吧？”

“这话说的，主要是Linnie，就是那个国外回来的小姑娘，她吧，从小国外长大的，爸妈没教过他这些，老外能教出啥礼数，那咱们中国是礼仪之邦嘛，老外嘛净想着自己眼前的事，都是那种，那什么精致的利己主义者。”

男人一蹙眉，疑道：“不对啊，我看她那长相，她爸妈也是中国人吧？”

“咳，她爸妈已经是在那儿出生的香蕉人啦，香蕉人您知道吧？就是……”
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

“哦，哦，好，好……”徐业呵呵笑。男人问他：“要不进去坐坐？”

“不了，不了，我赶着下山。”

“你叫了滴滴？”

“没，我车停你们酒店门口呢。”

“哦，对，对，你开大奔的。”